小说连载2秦玉河父亲齐鲁晚报网

秦玉河中篇小说《父亲》获“第三届全国金熊猫网络文学大赛”中篇小说银奖，在“喜马拉雅有声传媒网推出。今天史志花开平台为大家推出秦玉河中篇小说《父亲》三至五部分。评委会对《父亲》的评价：作品刻画了一个脚踏大地，头顶蓝天的父亲形象。将历时与共时结合，于时间线之凸显父亲平凡中的伟大。在他身上集中体现中国男性的优秀品质，小说对方言的运用极富特色，对细节的把握细腻到位，对农事的还原生动鲜活，带着原汁原味的乡土风情。文字朴实却极具情感张力，情从心出，感人至深。（三）不是我的错没有了母亲的日子，父亲更难。因姥爷家成分不好，到了该上学年龄的我，在学校里不怎么受待见，常有人叫我小地主，我一还嘴就打仗，我受了委屈，就跑到娘的坟上哭，再也不想上学了。有一天下午放了学，我一踏出校门，同学胜利忽然叫住我说，来呀，咱们学演戏啊。被胜利叫住的，还有几个小伙伴儿。胜利说要演的小戏，叫《出狗殡》，演的是从前有个地主叫王二爷，王二爷家有一条狗，咬着了一个穷人，穷人把王二爷的狗打死了。王二爷不让那穷人了，逼着穷人为他的狗披麻戴孝，出丧。胜利分派角色说，他演王二爷，小军当穷人，让我当狗。我不愿意当狗，胜利说，你不愿意演就散，不续你了，你连看也不能看。我不想离开群伙，只好同意了。胜利让我趴在地上，朝小军学狗叫，汪汪了几声，小军便拿棍子朝我身上抽，真把我抽疼了，我刚要反抗，胜利说好了好了，别动了，让我趴在地上装死。接着胜利上场了，他歪戴着帽子，趿拉着鞋，拄着一根扒了皮的柳棍，走路一摇三晃。胜利手拿柳棍儿，逼着小军趴在我身上，哭狗爹爹狗娘娘。小军真照着做了。胜利说该斗地主了，换换角色。他又让我当王二爷，他当穷人。我说，我不当。胜利说，你家是地主，就该你当。我说，我就是不当。胜利说，小地主，还不老实，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，使劲往地上摁。直摁得我快趴到地上了，疼得我直叫。但他仍不撒手，我实在受不了了，便照他腿上咬了一口。他噢得一声撒开了我，哭了。听到哭声，胜利她娘跑过来了，谁和俺孩子打仗？谁啊？胜利哭着挽起裤子叫他娘看，又指着我说，他咬我。胜利他娘冲着我大声嚷道，怎着，你个地主羔子，还敢咬人啊，小私孩子！我不服，你个小私孩子！胜利他娘赶过来，照我脸上就是一把，再骂骂，小私孩子。我被扭得疼痛难忍，大声哭了。但我誓不屈服，我还嘴，你个小私孩子。胜利他娘一把拧住我的耳朵，走，走走，找你爹去。我被拧着耳朵见到了我爹。胜利他娘搡了我个趔趄，对我父亲说，你还管你孩子吧，你要是不管我替你管管。说着又要朝我伸手。父亲用身子当住胜利他娘的手，照我腚上狠劲儿就是两巴掌，我一连打了两个趔趄，趴倒在地上。怨屈，恼恨，万般感受一齐涌上心头，我恨，我恨胜利，我恨胜利他娘，他们欺人太甚，我恨我父亲，恨父亲不但不护着我，竟像别人一样打我，我恨我姥爷，为啥是地主成分，为啥是这户熊成分，我想起了我的母亲，我的亲娘。我爬起来朝村外跑去，朝母亲的坟上跑去。我趴在娘的坟上嚎啕大哭。父亲把我从娘的坟上抱回来。爹安慰我说，我要不揍你，人家会揍你，爹心疼啊。爹也哭了。（四）一步三回头晚上，我躺在炕上，久久没有睡着。我觉得我的家就要散了，究其原因，与我有关。夜，很深了，父亲和姥爷还在说着话。姥爷说，容秦啊，带着孩子回你老家吧，孩子得成人啊。父亲说，爹，你也和我一块去吧。姥爷说，我不去，我一块臭肉，满锅里腥，到哪也连累你们。父亲说，爹啊，你不去我能走吗，我不能丧良心啊。姥爷说，就这么定了，明天你爷儿仨就回你老家。父亲说，爹啊，我能走吗，我走对得起你吗，对得起死的吗？姥爷说，可我得对得起孩子啊，孩子跟着我受连累啊。妹妹忽然醒了，妹妹爬起来说，我不走，我要守着姥爷。说着，妹妹哭了。一夜无话。过了一天，我和父亲没走，姥爷不吃饭了。又过了一天，我和父亲还没走，姥爷躺在炕上不起来了。几天后，姥爷开始寻死。姥爷先是吞了一大把安眠药，多亏父亲发现的及时，从姥爷嘴里把安眠药抠了出来。不几天姥爷又偷着往房梁上拴绳上吊。姥爷以此逼父亲还老家。可怜我的父亲，堂堂一米八高的男儿，进退两难，泪不断流。为了我不再被人骂小地主，为了我不再受人欺负，为了我念书能受到老师的待见，为了我能成人，父亲痛苦地做出抉择，留下妹妹和姥爷做伴儿，带我还老家。早晨，我一家四口，我，我的父亲，我的姥爷，我的妹妹，围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。饭后，姥爷便领着妹妹出门下地干活去了。父亲目送着姥爷和妹妹，泪水溢满了眼眶。许久，父亲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圈儿，最后父亲凝神地望望屋里的锅台，望望屋里的炕，望望屋子上的门窗，泪如泉涌。父亲从炕上拿起一件小褂，这是妹妹的衣裳，父亲把妹妹的小褂洗了洗，晾在当天井里，又拿起妹妹的一双小鞋刷了刷，晒上。然后，父亲把一床被子叠起来抱着，声音潮潮地对我说，走，回老家。父亲关上屋门，出了院门朝外看看，又关上院门，领着我走在大街上。一个背着粪筐拾粪的老头和父亲迎了个对面，问父亲说，你爷儿俩这是干么去啊？父亲有些应答不及地说，噢噢，回老家拆拆被子去。老头还想和父亲说话，但父亲加快了脚步，不再接他的话茬儿。父亲一边急速地走着，一边前后左右四下里看着，旁侧夹道里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走了过来，父亲赶紧把脸拧向一边，向前走得更快。父亲怕看见人，怕和人说话。父亲就像一个贼，就像偷了人家的什么。父亲领着我急急慌慌地出了庄。出了庄父亲的脚步不知怎么，又一下子慢下来了，慢得几乎迈不动脚。父亲迈不动脚步地往前走着，不时地回头看着。父亲看什么呢？是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，曾给人下跪，曾泪下如雨的地方吗？那里，有他还不成年的，才十岁的亲生女儿啊；有他的亡妻的父亲，我的姥爷啊；那庄里，有他出生才40天就没有了亲娘，跟着人家的，他的小儿子啊；那庄的庄头上，有年轻早逝的我的母亲的坟头啊，父亲能舍得下吗？父亲不由自主地转身朝回走去，朝庄里走去。但没走多远，父亲又停住了，凝固在那里了。父亲一步三回头，泪哗哗的。（五）住牛棚老家一贫如洗。还是那两间小土房，只是我的两个姑姑都已出嫁，大爷另起门户单过，四叔参军保国，只剩下爷爷和大我两岁的小叔。爷爷看到我和父亲回来，悲喜交加，爷爷记挂着他的孙女我的妹妹，可怜我的姥爷。爷爷说，唉，可怜妮子他爷儿俩。见父亲脸色不好，爷爷不说了，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，咱爷儿四个挤擦着过吧。父亲不同意，父亲说，他已出家了，不能再拖累爷爷。可是我爷儿俩上哪住去呢？庆幸的是，爷爷给生产队里喂牲口，牲口不多，三间房几头牲口，只占了两间，还有一间给牛盛草，草旁有一个炕，爷爷晚上就在牛棚和牛做伴儿。从炕到后墙还有一块空间，父亲用脚步量了量，刚好能盘开锅头。第二天，父亲用土坯和砖头盘了个小锅头，从我大姑家借了一口锅，一个风箱，一把勺子，一个瓷盆子，从爷爷和小叔吃饭的餐具中匀出两个碗，全了。我和我父亲便在牛棚里安了家。这家无什么可欣赏，我能有兴趣看的，便是看爷爷喂牛，看牛吃草。牛是队里的主要生力军，是整个生产队的大半个家业。队长只所以派爷爷喂牛，是因为爷爷是贫农，是贫协主席，是可靠的人。队里每天派一名壮劳力帮爷爷给牛铡草，管摁刀。爷爷在铡刀一边，腚下坐着两块砖，腿上绑一块破麻袋片子，半蜷着腿，两手拢起一大掐草，再使劲把草掐挺了，然后一点点儿地往铡刀里续。摁刀的常和爷爷抬杠，你多续点儿，续得长点儿行不？一掐草铡半天，跟你铡草真累得慌。爷爷说，你不愿意铡就算了，再叫队长派人来。牲口肥不肥，上膘不上膘，全在这草上，寸草铡三刀，不肥也上膘。爷爷给牛添草也很有讲究，先说给牛筛草的筛子，用了多长时间了无从考证，筛子已经坏了，边沿的一圈儿全部用麻袋片裹了起来，只剩下筛子底部还露着筛子眼儿。爷爷给牛筛草，每次筛的草都不多，将筛子放在地上，往起提着筛子的一边，一手摁着筛子里的草来回划拉，爷爷说，牛虽是畜牲，但牛马比君子，牛最爱干净，一定得把土筛净，还得注意钉子铁丝什么的，吃到牛肚子里，牛就不爱吃草了，就不上膘了。牛吃草也真有意思，伸出又宽又长的舌头，一舔，一大把草便被它舔到嘴里，不嚼，便咽到肚里去了。两头牛在一个槽上吃，生怕落不着似的，争着抢着吃，一会儿添进槽里的草就光了。又抬头瞪着眼睛朝我爷爷看起来。爷爷说，吃没了啊，我再给你添，少添，勤添，吃着新鲜，也不瞎草。爷爷一共伺候着四头牛，一头体格健壮的大犍牛，就是公牛，一头还不会干活的小犍牛，一头老黑牛，肚子里怀着小牛，快生了，还有一头性格温顺的半大黄牛，人们都叫他小黄牛。哪头牛往哪个槽上拴，哪头牛和哪头牛在一个槽上，安排错了也不行，特别是那头大犍牛，他和小黄牛在一个槽上没事，很温顺，如果和小犍牛在一个槽上，它对小犍牛用角抵，也用蹄踢。有一回我拴的牛，忘了爷爷的嘱咐了，我把大犍牛和小犍牛拴到一个槽上了，结果大犍牛摇头一使劲，便用角抵在小犍牛的鼻子上，抵出了血。我很生大犍牛的气，拿起棍子想教训它，但刚一举手，爷爷来了，爷爷忙制止我说，别打，别打，打牛行吗。爷爷说着我，将小犍牛和黄牛换了位置，把大犍牛和黄牛拴在了一个槽上。大犍牛立刻温顺了许多。我和父亲住在这样的家中，这样的环境，到有一大好处，冬天不受罪。牛吃剩的草渣子，除做饭，还用来烧炕，不缺柴火。我爷儿俩的炕做饭烧火上热，另外晚上还在炕洞子里点火烧，炕从晚热到明，冬夜里我睡觉常把被子蹬了。未完待续作者简介秦玉河，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，禹城市《晚霞》报副主编。在国家级及省地市级各类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（首）。著有长篇小说《故乡》《父亲》，小小说《骂街》获年德州申通杯微小说大赛三等奖，《孝子》《底线》获优秀奖，小说《俺娘》获德州市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优秀作品奖，散文《父亲的脊梁》和《饱蘸泪水忆双亲》分别获得全国第三届第四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，诗《阶梯》获年全国老干部诗词大赛二等奖。年获德州市优秀通讯员奖。壹点号史志花开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，不代表齐鲁壹点立场。找记者、求报道、求帮助，各大应用市场下载“齐鲁壹点”APP或搜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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